04 March, 2013

[短。轻寒 ]无法逆转的明天


无法逆转的明天
文/轻寒

01.无法言说的悲伤
巨大的风卷着海浪击打着礁石,水花飞溅,犹如大雪翻腾,弥漫的雾气在阳光透视中形成一弧弯弯的炫目彩虹,为惊涛骇浪带来令人震撼的美丽。
仿佛她初遇范余泽的情景,惊心动魄,却抵不过他眼底光影流转的美丽,不经意间成了魔咒将她困住,即使他离开她的世界,他依旧是她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曾给她的温柔,成了她永远都不能摆脱的桎梏。
夜深人静之时,思念欲狂的她常常拿出手机,盯着他最后发她的短信看,置身冰窟的感觉始终未变,心在那瞬间被剜掉,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回来。

发件人:范余泽
时间:2009-02-14  00∶14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再见。

简简单单一句话,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决绝得不留她任何藕断丝连的机会,只给她留下难以解开的心结。
为什么给她美妙得无与伦比的承诺之后,他会突然斩断一切?
她坐在退潮后露出海面的礁石上,悲伤的眼看着一望无涯的大海,来来往往的船只,却永远带不回她的范余泽。
有时她怀疑范余泽是拯救她的美人鱼,阻止她误入歧途挥霍青春,当她为他改变,他却变成了泡沫,带着她对他的期待和幻想破灭了。
“叮咚。”
手机传来的短信提示声,拽回了她游移的神思。
“思嘉,晚上我们一家人团圆,早点回来吃饭,好吗?”
短信的发件人是她的爸爸,口气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顾忌着她的情绪,担心引起她的抗拒似的。
一家人团圆?
太可笑了,她和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人?她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呢?
她讨厌名为家人实际上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家人!
如果是一年前,她会嗤之以鼻,当着自以为是大人的面,闹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撕下他们虚伪的面具,肆意嘲笑,用最激烈的方式进行抗议,发泄她的不满。
然而……
她握紧了手机,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出范余泽的脸,心底涌起浓浓的酸楚感。
那个愤世嫉俗叛逆放肆的余思嘉,遇见范余泽之后,就慢慢改变了,不再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少女。
范余泽,你看到了吗?
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余思嘉。
可是,我变得这么好,为什么你还不肯回来找我呢?
范余泽,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海风拂过她留长的发,带着海水咸湿苦涩的味道,却没有带来范余泽的只言片语,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回应着她。


02.炫人心魄的光影
“余思嘉,有种你给老子站住,别跑!”
怒火攻心的恐吓声伴随着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从狭窄的楼道间发出。
穿着高中制服的短发女生,好像一只染着金头发的猴子,敏捷地从楼道中窜出,往学校的方向跑去,冲进刚刚放学的人群中。
在她身后,追赶着三个头发染烫得很有非主流特色的男生,穿着以专门收留问题学生出名的越宇中学的校服,跑动起来,身上佩戴的各种金属饰物就会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肆无忌惮地张扬着他们不良少年的身份。
本该令人畏惧的少年,此刻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名叫“余思嘉”的女生生吞活咽似的。
其他安分守己的学生见到这种“江湖追杀”的架势,纷纷让开道,明哲保身,唯恐成了受殃及的池鱼,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主持正义,即使被“追杀”的女生是他们同校的学生。
因为,余思嘉是南阳中学让老师头疼让同学回避的问题少女,入学不到两个月,将所有违反校规的事情都做了,比如染发刺青、翘课打架、拉帮结派寻衅滋事、出入娱乐场所……现在惹得越宇中学的不良少年都“追杀”来学校,太肆无忌惮了。
“本姑娘又不是蠢蛋,不跑才怪,有种你们追上我呀!”
余思嘉回头冲他们拉脸瞪眼睛地做鬼脸,嚣张地继续挑衅他们,脚下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放慢,毫不大意地往学校冲,只要进了学校,越宇中学的人就拿她没辙了。
“余思嘉,你死定了!”
头发烫成冲天状的男生被激怒,不顾一切地往前扑。
“嘭!”
余思嘉整个人被扑倒在地,脸蛋和地面来个亲切的接触,疼痛感瞬间袭来,有湿热的液体从她的额头沁出。
“余思嘉,我看你往哪儿跑!”
猝不及防的余思嘉还没有反应回来,接下来赶来的两个人拽起她的胳膊,狠狠地推搡着她,“哐”地一声她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又摔在地上,摔在一双驼色羊皮鞋前。
可恶!
她不发飙他们以为她只是纸老虎吗?
余思嘉晃过神,正要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滚”翻身而起,突然响起的冷然男声打断了她。
“在南阳校门口打南阳学生,你们太目中无人了吧?”
“这是我们私人恩怨,你闪边去,想逞英雄的话,我们的拳头可不会对你客气的!”
“是吗?看来你们很想上社会新闻头条了。”
“你什么意思?”
“我刚刚打110时,顺便播了新闻热线的电话,相信越宇中学的名声会因为你们发扬光大的。”
“你——余思嘉,今天算你走运,你最好祈祷别再落到我们手中,否则,这笔账连本带利我们都会讨回来的!兄弟们,走!”
余思嘉没理会迫于威胁不得不放完狠话走人的“仇家”,依然保持着摔趴在地的窘状,愣愣地抬起灰头土脸,仰望着背对着她的男生,笔挺颀长的身姿,仿佛成了座高山,让她仰止。
他和她一样穿着南阳中学的校服——白色衬衣规规矩矩得束在裤腰中,蓝色毛背心服服帖帖地套在衬衣外,充满学院风的卡其色格子长裤穿在他身上显得特别优雅帅气,全身散发出未来社会精英的冷峻气息。
他好像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因为她校服从不肯好好穿,解开风纪扣露出刺青的锁骨,衬衫下摆随意打结,百褶裙故意剪短,再穿上镂空设计的黑色长袜……十足十问题学生的打扮,与眼前充满未来社会精英气的人,完全不搭界。
他是谁?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疑惑,缓缓地转过身,线条分明五官立体的面容,在暖黄色的夕照中显得特别柔和。
他有双让她觉得倍感亲切的眼睛,明明是冷漠而疏离的眼神,在斜阳余晖的反射中,流转着令她炫目的旖旎光影,一时将她吸引,胸口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在涌动着,仿佛有什么要破茧而出,是她心跳加快的声音。
继而,她看到他领口别着的金桔梗徽章,在目光闪烁着柔和的亮泽,那是学生会最高权力的象征,代表着学生会会长的身份。
她知道他是谁,那些花痴同学口中的会长大人,范余泽。
她闻过他的名,却从未见过他。
以这样的方式跟他碰面,趴倒到在他的裤脚下,“低人一等”的感觉,瞬间将余思嘉刚刚炫目的旖旎心思击碎,只剩下丢脸的恼羞成怒。
她不需要他的“英雄救美”!


03.他叫她闭嘴
暮风吹着校门两旁的梧桐树婆娑声响,也带来了校园内飘散的桔梗花香。
气息清淡的桔梗,好像向她伸出手的他。
“你爬得起来吗?”
他的声音,冷静而克制,有着优等生特有的矜贵,明明不屑与问题学生扯上关系,但还是降尊纡贵地“拔刀相助”。
“切,多管闲事。”
余思嘉撇撇嘴,挥开范余泽的手,飞快地起身,扯到脸上的伤,痛得她倒抽一口气。
“我只是不希望南阳因你败坏名声。”
范余泽不以为然地斜睨着满身反骨的余思嘉,她在南阳中学的名声很响,响得他这个忙于高考准备卸任的学生会会长都注意到她了。
不过,校长对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犯了多少规,违了多少禁,一点请她走路的意思也没有……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不爱揽事,自然不会端着学生会会长的架子去引导问题学生走回“正途”。但是,刚好碰上,也不能看着他校学生在南阳校门前放肆。
“那就离我远点。”
余思嘉不逊地撇他一眼,懒得跟道貌岸然的好学生废话,连“谢谢”都不说,直接走人。
“等一下。”范余泽却拉住她的手,看她的额头和鼻头都擦破了皮,流出来的血都粘在皮肤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她却满不在乎,直视他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他沉声道,“去医院。”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都白白嫩嫩的吗?她怎么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也不以为意?
“大惊小怪,又死不了人。”
余思嘉甩开了范余泽的手,她讨厌他命令的口吻,那点小伤根本不需要去医院浪费医疗资源,也没有人会在意她有没有受伤?
她的心,蓦然下沉。
“走。”
她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范余泽,再次抓住她的手,直接拖走,完全不理会余思嘉的挣扎。
“我警告你,立刻放开本小姐的手,不然我就打断你的手——”
“闭嘴。”
范余泽回头瞪了叫嚣的余思嘉一眼,抓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他克制着火气的喝斥,意外地镇住了口出威胁之语的余思嘉,愣愣地微张着唇,盯着范余泽头发修剪得清清爽爽的后脑勺,心中涌起奇异的暖流,居然乖乖地不做任何反抗,一言不发地跟着范余泽走。
大概第一次有人敢叫她闭嘴,第一次有人敢不顾她的意愿对她强来,第一次有人会在意她小小的伤……明明他的手像他的眼神,冰冷得足以消暑,却让她觉得温暖,她仿佛又听到了心跳失控的声音。
渐渐下沉的夕阳余晖,斜斜地照在一前一后的两人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纠缠在了一起,好像有看不见的线,在这一刻将他们栓住,转动了他们的命运之轮。
范余泽带余思嘉到药店买了碘酒双氧水云南白药创可贴等,拉着她在路边供游人休憩的咖啡色木长椅上坐下,自顾自地替她清理额头和脸部擦破的伤口。
余思嘉默不吭声,静静地看着范余泽,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她的伤,竟让她有种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感觉。
范余泽的脸始终冷冷得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异常温柔,药物沁入伤口时她疼得抽气,他会马上停下动作,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轻轻地吹气,小声地说着:“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噗通……噗通……”
他的靠近让她的心跳狂乱起来,憋住气不敢哼一声,仿佛怕眼前的温柔是她的幻觉,她一喘气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范余泽处理好她的伤,将剩余的药塞进她手中:“身上如果也有伤,回家之后记得好好擦药,女孩子不要打架,免得父母担心。”
他的话,无意间刺中余思嘉的痛楚,她猛地清醒过来,不由分说将满袋子的药掷向范余泽。
“你懂什么?少自以为是了!”
然后,她推开了他,匆匆地跑走,留下满头雾水的范余泽,看着她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04.别这样为难自己
余思嘉觉得范余泽中邪了,竟然阴魂不散地缠上她。
那天之后,余思嘉不知道范余泽哪根神经搭错了线,以南阳中学学生会会长之名,为了维护纯良校风,他决定纠正她的行为,以免她成为“南阳之耻”,继续败坏学生名声。
她翘课,范余泽就会变成最灵敏的猎犬,不管她躲在什么犄里旮旯,他都能将她挖出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她送到教室,吓得班主任和同学们目瞪口呆,差点摔了满地的眼镜片。
她躲在网吧后巷的角落里学小太妹抽烟,结果被范余泽逮住,去便利店买了一大瓶家庭装的矿泉水,毫不客气地往她嘴里灌,灌得她像落汤鸡,说为了洗去她满身的烟臭味。
她带着一群小喽啰去初中部威胁学弟学妹们给参加市才艺选秀的朋友短信投票,每个人每天至少得投上五票。不到两天,就被范余泽抓了个现行,拎到学生会办公室,罚写了五千字的检查书。
班主任见她在范余泽的督导下有“向善”的可能,叽里呱啦地对她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类的话,听得她耳朵生气了,就抓了一堆蟑螂“孝敬”班主任的苦口婆心,吓得班主任和其他女生满教室“活蹦乱跳”。于是,脸色很难看的范余泽,差点将她捆成肉粽子去向班主任“负荆请罪”。
范余泽越是管她,余思嘉就更加变本加厉地破坏校规,他不让她翘课,她就扰乱课堂秩序以示抗议,说挑衅的话惹怒同学老师,甚至与同班女生发生肢体冲突。因为他们说她就是个小太妹,是南阳中学的耻辱,她不该连累要高考的范余泽分心,那会毁了范余泽的前程。
于是,引起众怒的余思嘉被校长请去办公室接受再教育,范余泽闻讯,匆匆赶来,看到安然无恙被校长恭送出门的余思嘉,脸色沉了下来。
“余思嘉,你是故意的吧?”
范余泽知道余思嘉很反骨,他想改变她,她就更积极地搞破坏给他难堪,似乎想要让他知难而退,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可惜,他就是无法看着她这样挥霍她的人生,无法看着她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既然知道,干嘛还要对我纠缠不清呢?你专心考你的大学去,别让我这个小太妹降低了你的水准。”
余思嘉满不在乎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却不敢去看范余泽对她失望的脸。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纠正她,但她知道只要她一直不顺他的意,他早晚都会放弃“对牛弹琴”的,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放弃她的。
“为什么?”范余泽捧住余思嘉的脸,逼她与他对视,“余思嘉,你到底为了谁这样糟蹋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打架?
为什么惹是生非?
为什么要让老师同学讨厌?
为什么这样愤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
为什么永远处于叛逆期不肯面对现实?
范余泽咄咄逼人的话语和洞悉人心的眼睛,击溃了余思嘉所有的心里防备,她冲着他大吼:
“范余泽,你懂什么?少一副悲天悯人样,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范余泽紧紧地抓住余思嘉的手,怕她失控又推开他逃走,他不准她再逃避,“余思嘉,你说我不懂,那你告诉我,让我懂你,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思嘉,我拜托你,别这样为难自己,好不好?”
或许在他没接触她之前,他不懂她,但在那日为她出头与她接触之后,他就明白,她根本不是她说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张叛逆,她所做的一切好像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就像每次他逮她现行时,她都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眼中还会闪过一抹喜悦……因为这样,他才无法放开她,可他对她的关注,反而让她更加患得患失,宁愿不配合让他失望离开。

思嘉,我拜托你,别这样为难自己,好不好?

范余泽的这话,让余思嘉整个人都安静下来,眼泪却像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以为他不懂,其实他都懂的。


05.海底的礁石
范余泽说得对,她是为了某个人才这样“糟蹋”自己。
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常年当空中飞人在各地忙着他的生意,对唯一的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即使她在学校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也只会派助理过来处理,为学校多交点赞助费了事。
在琴声悠扬,气氛安详的咖啡屋FOR SHARE里,被范余泽带到这儿的余思嘉,心情平复下来,平静地说着她的事,她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她爸爸,因为他忙着去海外拓展市场了。
“你妈妈也不管你吗?”
范余泽的手,紧紧地握着咖啡杯杯沿,目光闪烁不定。
“她三年前出车祸死了。”余思嘉忽然冷笑,“也许这样,爸爸才能原谅她的。”
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爸爸和妈妈有仇似的,妈妈常常抱着她对她说爸爸的坏话,说她后悔嫁给他,她无法原谅爸爸对她的绝情,所以她绝不会离婚让他好过的。
她曾听到他们争吵,爸爸说是妈妈的错,妈妈毁了他的幸福,如果不是她的出生,他不可能和她结婚的。
爸爸说她是他犯错的证明,所以,他不在乎她。
他是她唯一的家人,但完全不关心她。
“爸爸说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哪天我死了,他才会多看我两眼吧?”
双手环抱着咖啡杯,透过陶瓷的暖意,却无法温暖她心中的冰冷,慢慢冷却的咖啡,就像余思嘉对爸爸的奢望,渐渐地冻结,只剩下绝望。
“思嘉,没有人的出生是个错误。”范余泽缓缓地伸出手,覆在余思嘉手上,定定地看着她,“他人的错误,不是你用来惩罚自己的理由,你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是吗?”
她有些迷惘了,望着眼前的范余泽,她的叛逆,只有他在意。
“对,父母有了我们生命,但他们没有义务负责我们一辈子的幸福与快乐。”
范余泽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一瞬的暗淡,忽而,对余思嘉笑起来,拉起她的手。
“思嘉,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范余泽拉着余思嘉离开了FOR SHARE咖啡屋,踏上开完海滨的公车,看到了广袤无垠的大海,波浪翻腾,海鸟飞翔。
码头上来往的船只,带着希望出航,载着收获归航,除了天气恶劣之时他们需要避风港来依靠,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要乘风破浪,收获更多的希望回来停泊。
“思嘉,你看见浅滩上的礁石吗?”
范余泽牵着余思嘉漫步在海滩上,迎着徐徐清风,呼吸着海边咸湿的空气,看着海鸟在他们头顶飞过,飞翔更高更远的天空。
“嗯,那礁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余思嘉的视线落在范余泽握着她的手,忍不住握紧,吸取着他掌心的暖意。
他的亲近,让她生出了依恋的心。
“涨潮时,那边的礁石会被海水淹没,看不见踪迹的,等到潮退的时候,它们又会出现。”
范余泽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余思嘉说出他的故事。
“思嘉,其实我们都一样,我两岁时父母离婚,我跟着妈妈相依为命,也没有得到爸爸的爱。我妈妈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她不允许我因为单亲就比别人差,她对我期许很高,给我非常大的压力,每次我承受不住快要被负面情绪淹没时,我就会来海边看这些礁石,只要我顶住潮水就会退去,我又能露出水面呼吸了。思嘉,选择是我们自己的,不要让别人主导了你的人生,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对自己负责吗?”
她以为他是天子骄子,从未发现在范余泽冷静克制的面容下,也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她曾怨恨父母对她的疏忽,怨恨他们放弃她,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放弃自己,任由自己堕落,只为了换取他们关心的一瞥。
她好像一直被淹没在海底的礁石,等着潮水退去……
可如今,范余泽将她从海底拉了出来。
“范余泽……”
余思嘉深深地凝视着范余泽,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似冷静的他如此地温柔,深邃的眼如同眼前的海,所以包容她的任性她的叛逆她的逞强,回应了她心底的渴望,给了她期待的关注和温柔。
“好。”
余思嘉松开了范余泽的手,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对着他的胸口,低喃。
“从今天开始我负责我的人生,但是,你要一直看着我变好,不可以放弃我。”
“来,我们拉钩。”
范余泽笑了,勾起余思嘉的尾指,用大拇指盖下章,他希望有一天她的快乐由他来负责。
“范余泽……余泽……”
余思嘉着迷地看着范余泽,不知不觉地跟着他笑起来,她好像听见心中有花开的声音,合着海浪声,变成了悦耳的旋律,回荡着。
有他在,她不会再变成海底的礁石。


06.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整个南阳中学都在传余思嘉改邪归正,范余泽功不可没,他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让余思嘉乖乖地将头发染回黑色,洗掉锁骨的刺青,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安安分分上起课,当起良民,跟越宇中学的不良少年达成和解,划清了界限……唯一触犯校规的是,她开始倒追起范余泽,谈起恋爱了。
校长对余思嘉积极上进的改变非常满意,但鉴于范余泽是高三学生,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于是善意地提醒余思嘉关键时期请她忍耐,好歹等到高考完再“骚扰”范余泽,免得影响范余泽的发挥。
“明明是你先缠我的,结果被警告的还是我,优等生真会骗人呢!”
余思嘉勾住范余泽的胳膊抱怨,但眉眼之间尽是甜蜜的笑意,既然大家都知道她“骚扰”范余泽,那应该没人敢跟她抢人了吧?
范余泽是她的。
这样的认知让余思嘉心花怒放。
“谁让你素行不良了?”
范余泽捏了捏她的鼻子,她这段时间的努力他都看到了,他比任何都了解余思嘉,她绝不会毁了他,她让他在妈妈的期许压力下得到了放松。
她喜欢黏着他,和他一起温书,一起吃饭,一起慢悠悠地散步到车站,有时候她会和他坐同一班的车看着他到家了,才肯乖乖地换车回家。
“余泽,我最近表现很好,你得好好奖励才对。”余思嘉皱皱鼻子,脑袋蹭着范余泽的胳膊撒娇,“我爸爸昨天打电话,听说我很乖决定回来看看我,你陪我回家,我要让爸爸知道大功臣是你哦!”
她真的很喜欢范余泽,她将心放在他身上,对于爸爸的忽视就没那么绝望了,就像范余泽说了,她的幸福和快乐,自己负责就好,得不到爸爸的爱没关系,她还有范余泽。
“好,不过……”
范余泽有点犹豫,他大概知道余思嘉的家境很好,他只是单亲的普通家庭,有点担心他爸爸反对她和他交朋友,毕竟他还瞒着他妈妈余思嘉的事情,若让妈妈知道他在高考的关键阶段分心,她绝对会失望的。
“余泽,你放心,我不会故意惹怒爸爸的,他要是知道我这么认真地交朋友,说不定会很感谢你将我引回正途呢!”
余思嘉似乎看出范余泽的顾虑,不以为然地说,拖着他就上了回她家的公车,像范余泽这样优秀稳重的男生,她爸爸肯定会喜欢的。
余思嘉拉着范余泽回家的时候,接到她爸爸电话说机场堵车要晚点才能到家,让她先吃点东西,不用等他。
“余泽,我的厨艺不错,你看我表现哦!”
余思嘉担心饿着范余泽,于是去厨房大展厨艺,等到她端出她拿手的意大利面时,原本在客厅的范余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忙不迭地打电话找范余泽,范余泽只说家里突然有事,所以他急着赶回去,余思嘉有些失望,但想着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介绍他和爸爸认识,让他好好处理家里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一定要说。
那段时间,余思嘉发现范余泽变得很憔悴,问他家里的事情,他只说没事,她想抱抱他撒娇,他都会避开,情人节前一天,她可怜兮兮地抓着他的手晃荡着:
“余泽,明天是情人节,我们去圣恩超级游乐园玩好不好?”
范余泽看她的目光十分复杂,抬手摸摸余思嘉的头,声音有些沙哑:
“思嘉……我……好……”
“耶!”
余思嘉开心地拉着范余泽在路上转圈圈,心里暗暗地计划着情节人给范余泽一份大大的惊喜。
然而,那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的余思嘉收到范余泽一则短信:“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再见。”
那一瞬间,她好像坠入了冰窟,所有的喜悦和期待刹那冻结。
她颤抖着手拨范余泽的电话,冰冷的机械声告诉她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慌了,半夜去范余泽家,大叫着范余泽的名字吵醒了他们邻居,邻居说范余泽和他妈前两天就搬走了。
余思嘉傻了,为什么范余泽搬家不告诉她?为什么他会半夜给她那么吓人的短信?他怎么可以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余思嘉不断地安慰自己,范余泽不会这样无缘无故丢下她不管的。
第二天,余思嘉在圣恩超级游乐园等了整整一天,范余泽也没有出现。
范余泽不但悄然无声地搬家了,还一声不吭地转了学,和以前的同学彻底断了联系,他就这样从她的世界消失,没有任何理由。


07.明天崩塌了
再也没有比回忆幸福更加痛苦的事了。
如果没有范余泽,也就没有今日的余思嘉,那么,她还会是那个肆无忌惮伤害自己伤害别人的问题少女,永远都不会懂得硬生生被剜走心的感觉。
范余泽消失了……
她曾经幻想他会不会像韩剧里演的那样,因为得了绝症不想让她难过,所以偷偷地躲了起来?
她为他的离开想了很多借口,为他的绝情找了很多理由,她不相信他就这样将她丢回海底,成为无法露出水面的礁石。
她坚信他是有苦衷的,所以她天天往那个关机的手机发短信,不给自己自暴自弃的机会,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她相信范余泽会回来找她的。
三个月前,她终于从校长那边得知了范余泽的消息,他考上了与这个南方沿海城市非常遥远的Q大,还交了女朋友。因为要申请去美国当交换生,他的一些材料还留在南阳中学,所以,才会与校长联系。
他没有苦衷,他风光无限,只有她不肯放过自己,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他不喜欢她,他不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范余泽,你是个大混蛋!”
余思嘉握紧了手机,对着大海大吼,终究,她还是回到海底,她的范余泽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也该回家,在这个有着范余泽回忆的地方,悲伤只会无限蔓延。
或许,她要感谢范余泽的出现,让她和爸爸的关系有了改善。
现在,爸爸要再婚……不,应该是爸爸要和他第一任妻子复婚了。
十七年前,因为爸爸酒后犯错,妈妈怀了她逼爸爸负责,爸爸的第一任妻子受不了丈夫背叛坚决离婚,带着儿子离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十七年后,爸爸还是努力将她的第一任妻子追了回来,弥补他的过错,也不再忽视她……她也能和他们重新成为家人的。
“思嘉,你回来了?”当余思嘉回到家,爸爸激动地拉着她,向她介绍新家庭成员,“来,这是范阿姨,还有你哥哥余泽。”
余泽……
这个熟悉的名字,犹如惊雷在余思嘉心中炸开。
她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消失一年多的范余泽,而他身后的墙壁,曾经挂着的她和爸爸妈妈的全家福不见了。
她看到他隐忍的目光,她看到他对她点头示意,风轻云淡。
她终于明白了。
命运之轮,无法逆转。
她的心结在这一刻解开,而她想要的明天随之崩塌。

【完】

24 June, 2011

[长。漩沐 ]《屋顶上的金达花》[试读]1.10

古物修复研究所的某某办公室里我被叔叔按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哪里都去不了。

  “快把这些年代背出来!”他指着堆在我面前厚厚的历史资料,我终于意识到想依靠叔叔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他那198的智商真的不是盖的。

  嘀嗒嘀嗒——

  我数着一分一秒度过,刚刚向柳权锡那小子求救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有来。要是来了他就死定!

  我握了握拳头,只是这样细小的动作也被他发现了,“小苏苏,你又想把我的闭门徒弟搬来,是不是?”

  “呃……”我抬起头,天真地朝叔叔笑了笑,“你就放了我吧,叔叔,这些东西我真的看不下去……”

  “你没有做好准备今天还想来求我?”叔叔耸了耸肩膀,靠在沙发上,一股气垫的声音从沙发里漏了出来,我一下子接不上话来。

  “你没事的时候从来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叔叔!”叔叔翘起了二郎腿,看了看墙壁上悬挂着的钟表,“权锡还有多久到这里?我想见见他。小苏苏,你有时候要对权锡好一点,他一直都那么照顾你,那么多年了,都是这样!”

  缩起脚尖,转椅在原地旋转了一圈。

  窗外的阳光倾泻进办公室,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但唯独我的心,它没有办法找进去,那里变得有些潮湿。

   是的。叔叔说的没有错。所有的人都应该有良心,比起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叔叔能算得上是最了解我的长辈。他知道我常常去夜总会跳舞,也知道柳权锡每次都 愿意陪我去,他当然也知道有时候我对柳权锡很粗鲁,我只是习惯他的存在,而没有去想过这种存在是不是上帝对我的一种补偿。那时候,上帝带走了妈妈,大概就 是为了惩罚她生出了我这么一个女儿。

  我应该豪爽地答应叔叔,但是我没有,有些话许久都难以说出口。明媚的阳光直射我的瞳孔,它一点一点放大,把眼前的事物都看得模糊不清。我微微闭上眼睛,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吐沫。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动,我瞥了一眼号码,按下了忙音,没有去接。如果现在听到柳权锡的声音我担心自己会哭,会软弱下来请求他原谅那么久以来我的臭脾气。我真的不是一个值得他对我那么好的人。

  “是他吧?”叔叔从口袋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烟圈一圈一圈地扩散,消失。

   我点了点头,拿起叔叔刚刚硬是要我背诵的历史资料。他总希望我以后不要再走裴氏的商路,那样太辛苦,面临的复杂事件会更多。在他当初不顾家族反对放弃自 己旗下的公司而选择考古学术的时候,他就那么对我说过,那时候我还小,很多话没有现在想的那么明白。虽然知道叔叔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但是我觉得自己 完全不适合去读历史,也许叔叔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把更多的希望转移到了柳权锡的身上,并且硬是说要收他为闭门弟子,都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懦弱还是真的对历 史感兴趣,每次叔叔给他的历史资料,他都能倒背如流,难怪他的成绩那么好……

  “小苏苏,如果我是权锡,一定会冷落你,让你尝尝什么是孤单的滋味。”叔叔笑了笑,弹了弹烟头。

  我不嘴软,轻轻地哼了一声,“可惜你是我叔叔,不是柳权锡,他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况且我们一直都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关系!”

  呵呵。叔叔笑着站起来,将一部分的窗帘拉起来,阳光被黑暗偷走了一大半,“小丫头,你是因为一直饰演着拥有者的角色,才会没有办法体验承担者的角色……但是,总有一天,权锡有了喜欢的人,离开你身边的时候,你才会后悔自己怎么一直都抓不牢……”

  “你是在讲自己的切身体验吗?”我打开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给柳权锡,“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一个婶婶?”

  “……这个嘛……”叔叔将烟头捏在了烟灰缸里,双手交叉着走到书柜前,“我好像还有一份文件没有处理好,丫头,你快站起来,别坐着我的位置了!”

  真不明白以叔叔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是单身一个人。关于他的罗曼史,他总是闭口不提,但我相信一个人的心里一定潜藏着某种秘密才会躲避着一直针对着这个秘密而诱发的连锁事件。

  “是不是过去有阴影哦?”

  我几乎是被叔叔拎起来的,他将我推到沙发上,再用力地摸了摸我的头,“那你就别学叔叔我!”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口气,就连作为局外人的叔叔也担心着我与柳权锡之间的关系,可唯独我这个主角不把这事情放在眼里。

  我端起冷却的茶,望着那留有印记的茶垫,组织着自己想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柳权锡有了喜欢的女生,叔叔,我会很自然的放开手的……”叔叔翻开文件夹,看了我一眼,“……不是吗……况且仓闵哥才是我最喜欢的人!这一点柳权锡也知道……”

  句子末尾的话,并不是有意添加上去的,而是那么自然地说出了口。端着茶杯的手,突然有些不稳,茶水微溅出来,在白色小衬衫上留下了一点一点的茶渍。叔叔将视线移回到文件上,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有些事情,我们的心中都有那么一些不确定,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和柳权锡的关系,大概也是这样吧!柳权锡有那么些喜欢我,应该是连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能察觉的事情啊……

  我托着下巴,满脑子都是柳权锡。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啊,你越是想一个对你好的人,他的形象越是会在你的脑海中无限放大。我拍了拍脑子,努力将仓闵哥塞进大脑里,最好让每个脑细胞都接收到这个信息。

  咚咚咚——

  即使没有报上名字,也能猜到是谁来了。叔叔抬起头,朝我挤了挤眼神后,让权锡进来。真不明白这小子在搞些什么,我埋下头,假装在看历史探究杂志。

  哼,迟到了可别想就这么混过去,以前他总会在我召唤他的一个小时内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但今天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

  “叔叔好。”柳权锡朝着叔叔微微鞠躬,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

  “混蛋!没有一点时间观念!”我瘪了瘪嘴,也许是刚刚听了叔叔的那一番话,心理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于柳权锡,我确实已经有了一种可怕的习惯,而且对他很苛刻,我只允许自己犯错,却不愿看到他在我的眼里摆一粒沙子。

  “大小姐对不起咯!”柳权锡的眼睛逼近我的脸,我往沙发上靠了靠,“都叫你不要那么叫了!再叫的话,看我怎么处理你!”

  “知道啦,知道啦,女王!”柳权锡瞄了瞄我手上的杂志,轻声说,“你跟叔叔交换条件啦?”

  我合上杂志,摇了摇头,这些话如果让我说的话,肯定到最后会变得一团糟。换句话说,我只会下指令,却不懂得怎么去实施,也就是最擅长纸上谈兵。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叔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放下手上的文件,“这次来一定有事吧?”

  我与柳权锡面面相觑,傻笑了一阵,几乎每次的开场都是这样,想必叔叔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我们的小心思了。

  “徒弟,你来说!”叔叔的目光移到了柳权锡身上。

  “是想请叔叔你帮忙修复一个打烂的花瓶……”

  “你们闯祸啦?小苏苏,是不是你闯祸的?”

  真不明白为什么叔叔的眼里我是一个只会闯祸的人,我摇了摇头,柳权锡继续说,“是交换条……”

  我伸出手,迅速蒙住了柳权锡的嘴巴,搞什么哦,他怎么能够诚实到这种份上,如果叔叔知道,我只是为了崔智元成为我的合约奴隶而和辉源的校长达成协议,一定会被叔叔用眼光杀死,口水淹死的,还不知道要上多久的思想教育课,可能会从人权主义一直讲到做人的原则问题……

  ……简直难以想象要接受的苦难!

  但是一切已经太晚,叔叔完全已经看透我了,他挑了挑眉毛,示意我把手放下,让柳权锡继续讲下去,“如果你们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帮你们的哦!

  好吧好吧,那就让问题□裸地展现在你的面前吧!我干脆自己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讲了一遍,叔叔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听一个搞笑的故事似的,但是他最后的结论是——“你们两个很无聊诶!竟然让堂堂的修复专家去做那么费神又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这次我可不帮你们……

  “但是……”我可怜吧唧地看着叔叔,“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最在乎我的叔叔都不帮我了,那么还有谁能够帮助我呢……权锡,我好可怜呢!

   “别跟我来这一套,上次你把校长室的摆设白瓷花瓶撞碎了,来求我的时候也是用这一招,你叔叔我可是为国家修复文物的,不是什么无聊的修理工!更何况,你 每次的事情都很无聊哦,你真的那么喜欢仓闵?为了他还要弄个什么奴隶?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有空就多背背我给你的资料!

  “……叔叔!”我推了推身边的柳权锡,跟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简直上灵魂脱离了躯体似的,没有反应。过去他可是会马上应和我的啊!

  “叔叔!你开条件,我一定会办到,但是就再帮我这次吧!全世界现在就你能帮助我的,你总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幸福被你毁掉吧……

  我又推了推柳权锡,顺带着踩了他一脚,他才像大梦初醒似的回应道:“师父,你就再帮帮宥苏吧!

  这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我用目光看着他的侧脸,高挺的鼻子,细细的眉目,温柔地落在窗外,他的脸颊竟然微微发红,刚刚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哦!很烦呐,我怎么还有空担心起他来了,他怎么可能有什么烦恼呢!


  我用蚊子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小子,你给我专心一点,都到节骨眼上了!

  叔叔好像也注意到了柳权锡的不对劲,完全忽略了我刚才说的话,询问柳权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叔叔,这是宥苏答应下来的事情,既然她想那么做,总有她的原因吧……虽然对于花瓶的修复工作有点的麻烦,但是我一定会来一起帮忙的,那个时候,你还能顺便教教我,修复的一些窍门呢,我可一直想接触一下!”

  权锡……

  我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柳权锡,叔叔好像有些心动了,于是我趁热打铁,继续说,“是啊,叔叔,只要你这次帮了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你效劳哦!”

  叔叔笑着拿下眼睛,搬出一本十厘米厚的历史名词字典,单手靠在上面,朝着我们两个笑了笑,那笑容一点一点显露出恶魔的邪恶与狡诈,他的心里现在一定在酝酿什么阴谋,但是就算是火海,我也要跳下去啊,不然,不然……

  “小苏苏,你说背这个字典,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叔叔拍了拍手臂下压着的字典,我的嘴巴情不自禁地张大,这完全是开玩笑嘛,就算是给上我一年,我也没有办法把这些枯燥的东西背出来啊!

  “徒弟,你说你需要多久?”叔叔又将矛头指向了柳权锡,就算那小子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背完这本恐怖的东西啊!

  柳权锡也没有做任何表态,这样的任务确实很叫人难堪,明摆着是要我们知难而退啊……

   “这本字典,你们肯定是拿不下的嘛!所以我想了一个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的!”叔叔说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眼睛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到最后的时候简直 让人要吐血嘛!我和柳权锡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脸颊不谋而合地红得跟猴子屁股没有什么差别。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叔叔,就算他真的觉得我应该对柳权锡 好一些,也不应该让我亲他一下啊,这个简直不知道是什么思维嘛!

  “那你们就是不愿意咯?”叔叔笑着看着我,“我可没有说不帮你们,是你们自己不把握机会的……叔叔我确实太久没有看清纯的校园故事了,小苏苏,我徒弟不是对你一向很好的吗,就算是报答也可以亲他一下呀,在外国这也很正常哟!”

  这……这……

  我的脸部表情都要挤在一起去了。

  难道为了得到仓闵哥,我必须要有所牺牲吗……

  我为难的看了一眼柳权锡,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这个小子今天也确实很奇怪啊,他怎么不制止叔叔哦!

  “唉,我好忙哦,等一下还有一个专家会议要参加,没时间和你们玩游戏了……”叔叔靠在转椅上,旋转了一圈,端起一杯咖啡轻轻地吹了吹,微笑着看着我,“小苏苏,你的思想好封建哦……”

  没有过多的迟疑,我的嘴唇擦过柳权锡的脸。

  短暂的逗留,感觉到温温的暖。

  他纤长的眼睫毛触碰到我的右脸,微微发痒。

  锡,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我把目光从柳权锡的脸上移开,看着叔叔,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真的没有想到我会那么做,不管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都算是达到了他所说的条件了吧!

  叔叔手上的咖啡溅到了文件夹上,他连呛了好几口。

  不论如何,叔叔总算是答应了帮我修复花瓶的事情,我松了一口气,离开叔叔的办公室,柳权锡也跟在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说

[长。漩沐 ]《屋顶上的金达花》[试读]1.9

闪烁不定的光线,无法通过肉眼分辨的不安定。

  被窗帘遮掩住的外面的世界,茂密的树叶丛中,知了按耐不住寂寞,呼唤不止。

  柳权锡的手指重重地敲了敲回车键,关于安青系的资料详尽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他的手指不停地滑动着鼠标,眼神跟着字幕的更换而移动——

   安青系:43岁,H大毕业,曾有出国继续进修D大研究生的经历,最后获得博士学位后归国,行踪神秘,嗜好独特,爱古物如命,热爱联谊,性格古怪,喜欢有 挑战性的游戏,就任辉源高中校长一职五年,却硕果累累,将原本让人头疼的高中整顿成了顶级全PASS的升学率极高的,传说连巨额赞助费都难以入赘的高中之 一。

  “唔……”柳权锡按下打印键,端起放在一旁的果汁,抿了一口,拿起身边的手机,手机提示音刚好在此刻响起。

  嘀嘀嘀……

  “呵,真是准时呐!”柳权锡的嘴角不觉上扬,打开收件箱。

  宥苏:柳权锡!快来古物修复研究所救我!救我!

  “……怎么回事?”柳权锡按下回拨键,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他关上电脑屏幕,把打印好的资料放进口袋里,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见弟弟因为站不稳而倾了过来,差点倒在他的身上。明显刚刚是想偷听房间里的动静,柳权锡推了推他的脑袋,琥珀般透彻的眼眸逼近弟弟的脸,“权澈,你又做了什么坏事吗?还是老师又让你叫家长去学校啦?”

  “没……我没有!”柳权澈转过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才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可怜吧唧地拉着柳权锡的手,“哥,你帮帮我吧……就要升学考试了!如果这次中考再考不好的话,我就真的要死定了!”

  “死定?你还想再读几年初三?”柳权锡挑了挑眉,摇摇头,“快看书去!”

  “怎么?宥苏姐又要把你使唤出去吗?真不明白你怎么会那么傻,明明在她面前就不是真正的你嘛!”

  “……闭嘴!”

  “哥……”

柳权锡反锁了房间的门,走下了楼梯。

  管家迎了上来,“少爷要出去吗?需要备车吗?”

  柳权锡的手放在楼梯扶手上,皱了皱眉毛,“最近油价上涨了,要是权澈要用车的话,千万别给他!”

  “是……少爷……”

  “哥!你这个傻子!我恨你啊!”柳权澈在房门前挥了挥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办法的走进房间。

  挂在客厅里的时钟敲了三下,管家提醒柳权澈,再过半个小时后,新的家教就要来了。

  “一定要看好权澈,别让他又逃了!”柳权锡吩咐完之后走出了家门,小跑到社区外的公车站。

  其实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富公子,无论是穿衣,还是品性,都只能称得上是很不错的平常人,当然,除了把钱算得很精细这个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优点,但亦能算得上是缺点的问题外。

  古物修复研究所在郊外,柳权锡知道宥苏又被她叔叔关在那里了,每次去解释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总是他。今天宥苏去那里,他知道一定是为了花瓶修复的事情。她那么迷恋仓闵,所有与他有关的事情她都显现出难得的主动和热情。

  熙熙攘攘的人流,几乎没有太多的空隙能够得到舒适的位置。

   但柳权锡单手拉着上车的扶手挤进了车厢,紧皱的眉头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权澈是让他很头疼的存在。在爸爸的眼中只要一说到弟弟就会恨不得将他关进房子 里,永远别让他出来。丢人现眼。是爸爸经常用来形容弟弟的词。至于妈妈也没有办法来弥补什么,大多的时间家人都很难相聚在一起,爸爸工作,妈妈旅游,无论 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是自顾自的一家子,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权澈少爷学习不用功,还常常在外面惹祸。

  ——如果不是有个有钱的老爸,以后一定前途渺茫吧?

  这是佣人们看到权澈半夜翻墙偷偷回到家中的场景时,常常议论到的话语。

  确实是一个让人伤透脑筋的问题,从来不看书,倒是逃学,在外面打架惹事。所有的人都将他置之不理。姑且都不觉得这是一块适合读书的材料。

  ……真让人伤脑筋,虽然爸爸说过不要理他,但还是为了弟弟的事情绞尽脑汁。这次为他新找的家教也算是拯救行动中的一项。

  但是,想想刚刚和他所起的冲突……

  忽然一个急刹车,打断了柳权锡的思绪。

  车厢内抱怨连连,大婶们都往外望——

  透过浅绿色的车窗,一辆山地车歪歪斜斜地横躺在马路上,一个梳着冲天炮型马尾的少女冲到公车前,不知道言语什么,总之隔着封闭玻璃,什么也听不清。

  嘀嘀嘀……

  手机的提示音又响起来,柳权锡滑开滑盖。

  宥苏:快快快!再不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司机大叔,麻烦开一下门,行么?”

  看来是让人头疼的交通纠纷,柳权锡下了车,拦住一辆的士,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被那个女孩拉扯住。

  “你不能那么不负责任!”

  柳权锡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万一我受伤了怎么办!”

  “……?”

  “你要是不说道歉,我就拉你去警察局!”

  “那个……我们有误会吧?”

  “误会?我明明说了谁把我的车吓得抛锚了就下来,你可是自愿下来的,现在怎么可以说我误会你呢!不管……赔偿我!”

  柳权锡打开的士车门,不想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纠结下去了,可是她硬是挤进了车内,还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司机大叔,开车!”陌生女孩的大胆让柳权锡觉得诧异,他看着她,皱起眉头来。这样的柳权锡和在裴宥苏前面的柳权锡一点都不一样,他的脾气从来不在宥苏前面暴露出来,他的烦恼,他的忧伤,可是在一个陌生人前面,他将自己所有的坏脾气都显露出来。

  有着烟味的车内,陌生女孩别过头,后脑勺冲天炮型马尾对准柳权锡的侧脸。
  “别这样看着我,我的后脑勺长眼睛!”

  这个世界完全反了嘛……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会安静下来就错了,陌生女孩努力深呼吸,她用冰凉的手扇着脸,鼓起勇气做出的这些事情,虽然被别人知道了会有一些丢脸,但是她注意柳权 锡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以前就一直梦想着可以和王子一般的帅哥去约会,啊哈哈,女孩子就应该有对自己喜欢的男孩有表白的勇气嘛!她突然猛地一回头,正看到靠 在靠垫上的柳权锡一脸的不解。

  “我,千明慧,女,血型AB,体重42公斤,身高167CM,目前没有男朋友!长期定居在国外,这次回国来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如果可以的话……”千明慧用手臂推了推柳权锡,“……可以的话……”

  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千明慧知道自己并不是属于特别漂亮的女孩,而男生都喜欢先从外表来评论一个女孩子如何,她向他挪近了一些,补充道:“我的身材很好的!拜托你就做我暂时的男朋友!”

  听起来完全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千明慧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让柳权锡给她加一点印象分,但是事实与幻想相悖,柳权锡的脸上很清楚地写着:神——经——病!

  “司机大叔,麻烦你就在这里停车!”柳权锡不耐烦地对司机说,然后也将身体向前挪了一点点,对千明慧说,“小姐,很抱歉,对于你提的意见我——不——感——兴……”

  “趣”还没有说完,但这句话就卡在了“兴”上面,柳权锡愣愣地看着离自己的嘴唇零距离的那张脸,脸一下子憋得跟熟透的西红柿没有什么区别。那么多年以来,可以说除了宥苏就再也没有和其他女生接触过,更别说什么交女朋友,还有……

  啊啊啊啊!烦死了!柳权锡打开车门,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现在他还能说什么,整颗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大叔!你怎么能那么刹车!”一股无名火在柳权锡的心头升起来,脚步迈动的频率越来越高。

  “喂!帅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千明慧朝着柳权锡的背影大喊,刚刚那柔软的嘴唇还在她的脸上留着余温,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股完全没有办法成立的幸福感在她的心头荡漾着,如同阳春三月绽放的满园花香。

  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小爱人。呵呵。

[长。漩沐 ]《屋顶上的金达花》[试读]1.8

高大的树木挡住了视线,刚好是那窗户被打开的位置。

  细微的风骚动着晃动的草尖。

  风不大,但在这个时候出现,似乎很配合场景的需要。

  少年的衬衫,少女的裙摆,以及那些被吹起的发梢和发出细密声响的树叶。

  “小孩,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

  听到只有中老年人才拥有的嗓音,我向左边跨了一步,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伸出脑袋,他的手中拿着鸡毛掸,指着我。

  那么,刚刚他叫的小孩,是我?

  “快,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他一激动把鸡毛掸扔下了楼,再接着人影就不见了,四十秒之后,我看到一个微胖的老伯站在我的面前,他穿了打扫卫生时专用的衣服,有些滑稽。

  “你说让谁转学去东华?小孩!”

  “保洁大叔!这不关你的事!”我挪了挪脚,双手环抱着转向崔智元,“你应该马上接受,东华可比这里好多了,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学习环境,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流的哦!还有……”我瞟了拿着鸡毛掸的老伯一眼,“不用说校服,就算是保洁人员的服饰也是统一的呢!”

  崔智元打量了我一眼,还是没有表态。

  “看来我要直接去找校长了嘛!

  崔智元耸了耸肩膀,“别白费力气了,你一定找不到他,就连辉源的学生都极难才见到的校长,你以为作为外校学生的你可以轻而易举吗?”

  “那是一个古怪的人喔!”柳权锡提了提嗓子,有些变调的尴尬。

  “小孩,你以为找到校长就可以把辉源的宝贝带走吗?他可不会轻易见你的哦!”

  辉源的宝贝……

  我感觉到一阵狂风席卷了整片草皮,只剩下了黄土朝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到处都是布谷鸟的啼叫声。

  不断地,不断地,穿过我的耳朵……

  “别叫我小孩!”我斜着眼睛用余光看了一眼几乎和柳权锡站在同一水平线的保洁大叔,他用手拨了拨额头所剩无几的头发,得意的笑了笑,好像在说:就是小孩,怎么样,气死你,气死你!

  “所以就连崔智元你也没有看过校长大人咯?”柳权锡把问题的重心重新调整了一下,我第一次意识到柳权锡的大脑里面装得不都是钱。

  他没有回答,脸有些发红,轻咳了一声,双手□口袋里,笔直的背挡住我的视线,“……如果可以见到的话……”

  他没有说完,但可以听出口气中的一丝遗憾。我接了上去,算是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裴宥苏想做却做不到的!”我转了个身,看着拿着鸡毛掸的保洁大叔,“保洁大叔,你知道校长是谁吧?告诉他要找他谈判!”

  保洁大叔挑了挑眉,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很有深味地打量了我一眼,“你父亲就是裴氏集团的一把手?拥有最多股权的裴尧栋?呵呵……呵呵呵……”

  保洁大叔自顾自的笑起来,我不仅感到奇怪,也感到不安,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呢?

  “……宥苏……他怎么会知道呢?”柳权锡在我的耳边低声说,近处的崔智元也微微抬了抬头,除了保洁大叔,我们三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我也想知道呢!我的拳头不禁紧握住校服的上衣一角,用目光来询问自己想知道的结果。

  “小孩,跟我说说,你要和校长谈判什么?”保洁大叔笑呵呵的看着我,怎么看都像老色狼,似乎下一句就是——小孩,我们去联谊吧!

  “我只和校长谈!”不屑的目光很容易就表现出来,我裴宥苏就是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就算努力掩饰也掩饰不了,不管是对保洁大叔的蔑视,还是对崔智元的傲视

  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地生长,每个人的动作都僵持在那里,像不朽的雕塑。

  没有人说话,只有人微笑。

  笑的是知道我身份的神秘保洁大叔,不说话的是我们四个人。

  冗长的等待,没有人去打破僵局。

  哐当——

  刺耳的声音,像是陶瓷落地的声音,从刚刚保洁大叔探出头的房间里传出来。不一会儿,头顶上传来一个女人尖而不安的声音,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校长大人……对……对不起……因为一时疏忽才会……”

  没等女人说完,保洁大叔就迈开步子跑走了,才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他就像一阵旋风刮走了。

  几十秒钟后,那个房间里传来了男人哀怨而悲怆的声音。很明显,那是他最喜欢的陶瓷花瓶,它——碎了……

  不过,这个保洁大叔竟然是连辉源学生都很少见到的校长?奇怪又异常的应该受人景仰的校长?这次,我们三个没有商量,就同时把目标锁定了那个房间,以最快速度到达了房间门口。

  “……花瓶!我的花瓶啊……”校长蹲在地上,手里抱着一片破碎的陶瓷片,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玩意儿呢!

  “对……对不起……”那个女人不知所措地站在校长的身边,手在不停地摆动,似乎这能减轻她的紧张情绪。

  “校长……”崔智元的嘴巴微微动了动,把所有的眼神都聚集在校长的身上,“您就是安青系校长吗?”

  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可是这么一句话根本不能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他还是很难过地抱着自己的花瓶碎片,哀伤得有点像孩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瓶啊!”他摸了摸碎片,看样子是想试图把碎片重新还原,但是这一切似乎有些难办,像花瓶修复之类的事情,别说是专家觉得头疼,就连我在古物修复研究所的叔叔也觉得伤脑筋。

  啊!对了!

  “校长大人!如果您同意将崔智元转学到东华的话,我可以完成您的一个愿望!”我走进房间,朝着校长的背影走过去。

   “任何一个辉源的学生都不能离开辉源,他们每一个人都影响着辉源的升学率,更何况是崔智元,我说过了,他可是辉源的宝贝,能够在两年后的升学考试中与其 它学校抗衡的重要学生呢!小孩,你别做美梦,不管你是以什么目的作出这样的决定,都是不会被我接受的!能开出这样诱惑性条件的你小鬼也绝对不是第一个人, 所以,早点放弃吧!逃课可不是好孩子哦,让你父亲知道的话,应该更不好呢!他应该很在乎你的学业吧?”

  呃……说这样的话真叫人难堪……

  我原本还在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举步不前。

  这分明是在挑战我,好胜就是我最致命的伤疤,如同父亲给我的胎记一般,所有的一切我都和妈妈那么像,唯独好胜这一点,向所有人无声地宣布着我就是他裴尧栋的女儿——

  当我还在幼稚园的时候,硬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属于其他小朋友的礼物抢过来,哪怕咬他,把他弄哭,最后告到家长那里,那些有身份地位的父母,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说,“这就是裴家的千金哟,真像父亲呢!”

   当我上学之后,在仓闵哥还没有回国之前,我也曾有过心仪的男生,就算那个人有女朋友,柳权锡无论怎么告诉我那个人与他的女朋友多么相爱,我都要想方设法 让他们分手,因为好胜,我不相信任何我想得到的东西在我努力之后,我会得不到。于是,我用尽所有手段,等着那个我父亲集团的死对头的千金哭着跑过来对我 说,“你,就是像你父亲一样!他在交易上可以不择手段,你在感情上同样将这些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所有或恶毒,或讽刺的语言都可以忽略不计,我的刁蛮,我的任性,已经养成了毒药,可是那么多年,对我来说已生俱来的东西,我却一直想丢弃它,我想只有 丢弃它,我才能活得更像自己。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一直在犯这个错,而且将这种毒药熬制得越来越叫人难以摆脱。如果不是遇到仓闵哥,也许,我会更加坏,在他 的面前,我只是想不叫他讨厌,让他在很久之后想起我,只用“可爱”、“单纯”、“善良”之类的词来形容,而不是“刁钻”、“好胜”、“讨厌”……

  可是!可是这个老头竟然叫我放弃这种想法!

  不!让崔智元去东华,只是为了让我的计划更加顺利地进行,所有和仓闵哥有关的事情,都不能那么轻易地放弃!

  “如果……您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将这个陶瓷花瓶修复成原来的样子,保证没有任何闪失!”

  老头似乎有些心动,肩膀动了动,头微侧过来。

  “我给您考虑的时间,三天后给我答复,到时候我来拿这堆碎陶瓷片,在此之前,您得保证每一块都不丢失!”

  我转过身,走出房间,与一直站在那里的崔智元擦肩而过。

  衬衫与衬衫间的摩擦,细微,但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他的余光扫过我的发梢,阳光使一切笼罩着金色的光芒。

  “等等我……等等我……”柳权锡不知何时去了洗手间,错过了谈判时的精彩对白,他累了累裤子赶上来。

  “刚刚都谈什么了?想不到那老头竟然会是校长,真的一点都不像呢!”

  “他同意让崔智元转来东华了吗?”

  “宥苏!你怎么不回答我!还有,他是不是认识裴叔叔啊?”

  柳权锡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是最后一个问题提醒了我,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帮我查查他的资料!”

  “那你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权锡!你很烦诶!”

  “拜托,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才对啊!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呢?”

  “柳——权——锡!难道你不要上最后一节课了吗?!”

  我们的声音一高一低,柳权锡听完我的话之后,顿时像装上了加速器,拉着我飞奔起来,被我们留在身后的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

[长。漩沐 ]《屋顶上的金达花》[试读]1.7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的!”柳权锡靠在辉源高中的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你来,你看……”

  他用目光指引我向某一个位置望去——

  破旧的校舍,野草丛生的操场,学生更是没有统一着装。虽然辉源高中牌匾的下方挂着教育成果星级学校的荣誉奖牌,却和这里的设施很不搭。

  “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读这样的学校……”柳权锡摇了摇头,“你确定你要进去?”

  我点了点头,很好奇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教出怎样的学生,更何况是我的奴隶呢?
  “那我数一二三,我们开始跑?”

  “好的!”我望了一眼门卫室,那个守门的大叔似乎注意我们很久了,真想不到这样的破学校还需要门卫……


  我心里疙瘩了一下,随时等候着柳权锡的指挥。

  “一、二……”

  我的脚稍微有些迈开,侧过头向柳权锡点了点头。

  “……三!跑!”

  我们的腿上好像装上了风火轮,跑得贼快。谁知道这个时候大叔从门卫室里出来,指着我们两个大声说:“好家伙,跑过我这一关,到了老师那里你们还是要被记迟到的!”

  ……看来他是搞错状况了,我和柳权锡停住脚步,要知道他这样想,我们就不白费力气了,一个急刹车让我们耗去了大力气。一群在上体育课的女学生像看猴子似的观赏着我们两个的固定姿势。

  “哇……超级……超级帅!”一个离我们最近的女生口齿不清的说完这句话,我斜了柳权锡一眼,想不到这小子离开了东华还是很有前途的嘛?只要有仓闵哥存在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这小子的位置。

  “哼,胡说八道,再怎么帅能帅过我们的智元吗?”不知道是谁反驳道。
  我们的智元?

  我的瞳孔开始放大……

  “……不过真的是很漂亮的校服哦!你看那女的……”

  什么叫那女的……

  不过,刚刚她们说什么?智元?是我的奴隶崔智元吗?

  我准备向柳权锡核实一下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了那小子,他被一群女生围得水泄不通。

  “我建议大家常常去XX福利院!现在世界每个角落都有很多需要我们帮助的人们……”

  “柳——权——锡!”我发飙地把他从人群中拽出来,“崔——智——元!我要找我的奴隶!帮我找到了你再慢慢说教吧!”

  “崔智元?”一群女生异口同声地说,“……智元哥?你找他做什么?”

  一点点逼近,泛着花痴的少女眼睛里发出刺眼的光。

  难道想用气势吓跑我?我才不怕呢!

  “他是我的签约奴隶!我是他主人,怎么了?主人找自己的奴隶有问题吗?”

  “奴隶?你胡说!你再奴隶奴隶的叫?!难道你们家的小狗叫奴隶吗?”

  呵呵。这群做着王子梦的傻女孩!我从口袋里拿出合同书的复印件在她们的面前扬了扬,柳权锡拉着我迅速跑开。我们跑进了古老的教学大楼,穿过好几条走廊才甩了身后的那群丫头……

  呼呼。我气喘吁吁地靠在一个教室门口,这里很安静,似乎很少有人会走动。

  不过这里的建筑还真的老得可以……

  我低埋的头抬起来,环视着四周,眉毛不觉紧蹙。

  嗒嗒——

  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像是朝着这个方向,越来越近了!

  我和柳权锡躲到了一扇安全门后。

  一个笔直的背影从我们的面前经过,门虚掩着,我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面。抱着一大摞的本子,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嗒嗒嗒——

  一个脚步声紧跟上他。

  “哥!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我来就行。”虽然是拒绝,却语气温柔,我注意到那个女生,她很瘦小,看起来柔弱得像玻璃娃娃。

  莫非奴隶喜欢这样的类型呐?

  呵呵……

  走廊上回响着女生的笑声。丁丁当当像欢快的铃声。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能背着主人在外面看到女人就笑!我的心一紧推开门,柳权锡没能拉住我。

  “奴——隶——!崔——智——元!”

  他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脸上有一些吃惊,但很快就消散了。

  “你来做什么?”

  贯有表情像是由复印机印出了无数张,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真好笑,有奴隶这样和主人说话的吗?权锡!”柳权锡故作深沉地看着崔智元,然后再看看我。

  “按照合同……”我又开始掏那张合同,崔智元马上把手上的作业本交待给身边的女生,然后强行把我拉出了教学楼,身后那个一连茫然的女生似乎还在疑问着奴隶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的空地上,高大而古老的建筑物就在身后,擦得发亮的窗户有三分之一打开着,却让人没有办法看清建筑物内的摆设,因为有厚重的窗帘遮掩着。风不大,没有办法营造出动画中轻盈地吹起窗帘露出优雅少女静静地读着书的场景。

  崔智元松开我的手,冷冰冰的目光直逼我的脸,和我脑子里的画面一点也不协调。
  “……你到底想怎么样?”

  “哼!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呀!看看,签名都是你自愿签的!”

  “那……又怎么样?”

  崔智元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了。

  “按照合同上写的第一条,你首先要转学到东华高中,也就是我们学校!可是你怎么还在这鬼地方?”

  “我……”崔智元转身背对着我,像是准备离开,高大的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如果你违约的话,我可是会告诉你母亲,还有起码要让你们学校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崔智元就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后果可是无形中带动很多隐发事件哦!”

  我向他走近了一步。

  “就算现在有很多崇拜你的无知少女,”我挑了挑眉,“那个时候也会痛不欲生地发现自己竟然会曾经喜欢你这么一个没有诚信可言的人哦!”

  “……没那么严重吧?”柳权锡在我的身后轻轻地嘟囔了一声,我后退一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的脸上马上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崔智元微微侧身,用余光可以看到在他身后的我。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东华……像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支付这样的费用……”像是很艰难才说出了不得不道出的真相。

  “他的意思说他要违约了。”柳权锡像是业务分析员,解释道。

  “我知道!”我打断了柳权锡的话,绕到崔智元的面前,“没关系!有你的主人我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我自己都吃惊自己怎么能说出那么有魄力的话,那么就更别说他们两个了……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柳权锡的脸上就写着这样的话。至于崔智元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我们三个就什么话也没有说了。

  整个世界似乎从合同正式开始的那一天,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奇怪得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前因后果了……

  可是崔智元,你会接受主人我的馈赠吗?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这样的说法有点夸张了,其实也可以算是无关紧要的人,崔智元这个小子,在我的生命应该是可有可无的人,就算没有他地球也不会少旋转一圈,但是……但是有了他呢,会不会有着出乎意料的变化……

  ……比如说,我和仓闵哥成了让人羡慕的情侣?

  也比如说,有一天我裴宥苏可以穿着及地的礼服挽着仓闵哥的手臂,走进幸福的婚姻殿堂!
  这是什么傻话,我摇了摇头。

  他,崔智元,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所以!”我仰起头,“必须转学到东华去!必——须——!马——上——!”

  呲——

  当我话音刚落,当全场都只剩下寂静,所等待的应该是崔智元的答案,但是——

  突然间,厚重的窗帘被人掀开,我抬起头,就在二楼的位置!

  三分之一被打开的窗户敞开地更加大了……

  ……是谁?偷听?
 
马来西亚。聚星天华2011